莲儿是流着眼泪离开县衙的,沈梦能看见他眼中的留恋,是发自心扉,又升起一丝感动。乱时之中,这位女子对自己竟有情意,又是这般珍贵,倒真叫沈梦觉得无以为报。
大牛带着众人返回县城,已是酉时,还扛回来三头野猪,和一些野兔子。众人便在县衙里升起火来,烤着野味,就着烈酒,大快朵颐。沈梦在饮食上并不挑拣,和众人一起将肉烤得嗞啦响,趁着油水滴淌,肉香四溢,再撒上一些粗盐,用刀随意割下一块肉来,仰头咕咚两口黍米酒,便也觉得十分舒畅。
县衙里的空地面积有限,并不能容下近八十人同时用餐,众人因地制宜,于是乎,院墙边靠着、假山上蹲着、树上爬着、门槛上坐着……可谓处处都是人。
八十个人在不大的空间里,齐声唱着《团结就是力量》,这声势还当真不小,再加上火,加上肉,加上酒,一副豪迈的军中景象便勾勒出来。
几口烈酒下肚,大牛一把将沈梦揽过来,使出他的牛劲,恨恨地说道:“好你小子!妈的,哥几个在山上顶风冒雪,你在床上逍遥快活。大家心里都不痛快,憋屈着呢,你就说吧,怎么办?”
大牛说出了众人心中的不平,也都纷纷鼓噪起来。
还能怎么办?沈梦无辜地摊开双手,“那明天我也陪大伙一起去山上顶风冒雪?”
“不行!不能就这么糊弄过去,这次你必须得给弟兄们一个交代,要不然,嘿嘿……”大牛近墨者黑,也学会了猥琐的笑容。
“扁他!”
大牛一声招呼,虎子、卢之遥等人纷纷挥拳便上。沈梦奋力抵抗,但无奈双拳难敌n手,只能接受被暴揍的命运。
酒饱饭足,就在众人正要各自回营时,门口哨兵兴冲冲地跑进来,“老大,外面有位小娘子找你。”
我靠!不是吧,这桃花运也太旺了。
大牛等人眼中喷出的妒火,远比这院中的篝火更猛烈。话不多说,上来将沈梦又是一顿猛揍,然后簇拥着一同走出县衙大门。
沈梦半醉半醒间,只看见一个俏生生的身影正立在衙门对街,天气正寒,那女子也围着白裘,在夜色的幕帘中,白晃晃的甚是耀眼,身旁还站着两名尚幼的丫鬟。——却是卢知音。
沈梦清醒了大半,“去去去……”赶紧轰开身后众人。
卢之遥见到竟是自家妹子,也是好奇,但她既是来找沈梦的,自己也不方便上前过问,也帮着把大牛等人拉回衙内。
大牛却是喝了不少酒,被拉回衙内时,竟高声大喊:“小娘子,别只站在门外面啊,进来陪大爷们喝酒。”
卢知音尚未出阁,深夜前来找沈梦,已是十分出格的事情,索性她胆子本来就大,竟瞒过父亲,悄悄跑了出来。没想到沈梦竟带了一堆人出来,大牛还出言轻佻,她白白地受了一肚子闲气,几颗不争气的眼泪掉了下来,闷头便往回去。
沈梦再傻,也知道是大牛的话触怒了这位大小姐,让她有了误会,连忙追赶上去。但卢知音向来脾气就大,此时又受了委屈,也不顾沈梦在身后追赶,只是一味地向前走去。
沈梦连声追喊,见卢知音并不停步,心中渐渐也有了怨愤。但卢知音既然深夜来访,必是有重大事宜,不能让她就这么离开,但又不能伸手去阻拦,毕竟男女有别,而且这位大小姐的脾气他深有体会,自己可不愿意去招惹她。便干脆也不喊了,卢知音走到哪,自己就在身后紧紧地跟着。
卢知音走了一阵,回过神来,心想自己干嘛要跑,明明犯错的人又不是自己,便顿住了脚步。
沈梦正追得不耐烦,见卢知音突然停下了脚步,便也停在她身后。正要开口询问,卢知音已经回过头来,气哄哄地吼道:“你这人好不识趣,谁让你跟在人家身后的?”
这毫无来由的一句吼骂,听得沈梦心中怒火顿起,但又看见卢知音一张精致雪白的小脸,被寒风吹得像根浸泡过的胡萝卜,也就忍住了。毕竟她也是为了来找自己,才受的这番苦。
“你找我……”
沈梦话才刚刚开口,卢知音接着又是一通斥骂:“莲儿昨晚来县衙里,为何一夜未归?你跟她都干什么龌龊事了?你这人好不要脸,这样的风尘女子,你竟然也要和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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