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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中秋夜宴他参与筹办,所以早早的便在参宴名单中看见了她的名字。
却早已经不叫谢思鱼了。
兰璟那时官拜礼部侍郎,甫一露面,便看到谢春秋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身侧宫灯丛丛,暖色的光照在她脸上,比起上次在湖上见她,眉眼间似乎少了几分轻快,眸子却依旧明亮。
他只来得及匆匆瞥了一眼,便有几位大臣上前搭话,好不容易应付完,皇上也便来了,兰璟坐在那里,也非故意,但总会不经意的向她的席位看上几眼。
一场宫宴,她大半都在走神。
周遭大臣对她诸多揣测,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有时漫不经心回敬几句,依旧是牙尖嘴利,说的那些大臣招架不住。
如此几个回合,谢春秋便起身离开了宴席。
没有办法,那人一身明晃晃的红衣,实在太过显眼,想注意不到都不行。
宴席之上歌舞依旧,人声嘈杂,可那席位上缺了一个人,兰璟却觉得缺了许多东西似的。
不知何时天上乌云翻滚,大雨倾盆而下,带着些许凉意,兰璟借口要找东西,向内侍要了把伞,到外面寻她。
不多时,便看到那个人坐在亭子里,面前放着几盘顺来的点心,自顾自吃的开心,兰璟觉得有些好笑,面上却并未表露,他撑着伞上前,行了一礼“容王殿下。”
谢春秋似乎被他吓到了,忽然起身,怔怔的看着他,并未答言。
兰璟想她大概因与自己并不相熟所以不知该说什么,也担心谢春秋对自己的突然出现生疑,便接着用了方才的借口解释,之后顺理成章的问她“容王殿下没有伞么,可在意与臣同撑一伞?”
谢春秋答应的倒很快,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那时他此一次与谢春秋靠得如此之近,那把伞实在不是很大,他担心谢春秋淋雨,因不自觉的把伞向她那侧偏去,自己却是半个身子都淋湿了。
幸而没走多久,便有内侍出来寻她,谢春秋草草谢了他,就这样走了。
后来谢春秋闲来无事一边吃着葡萄一边追忆往昔,也曾问过兰璟“那日你是去寻什么了?后来找着没有?”
兰璟将她面前的冰葡萄拿走,道:“少吃些凉的,当心闹肚子。”
谢春秋被这么一岔,也便忘了追问。
那之后,两人虽同在朝堂,相交却实在少的可怜,谢春秋刚开始的之后还日日上朝点卯,后来除却皇上传召,便再瞧不见她的影子。
那几年,兰璟看着她眉眼间的凌厉愈发明显,掩盖在荒唐的外表之下,像是一根隐隐的刺,于此同时,两人偶有交集,容王殿下那显而易见的防备与躲闪,兰璟觉得自己即便是个傻子,大概也察觉得出。
上元灯节那一晚,谢春秋摘了他的面具之后如同见鬼溜之大吉,实实在在的令兰璟明白,容王殿下是十分的讨厌自己。
想来也并不奇怪,朝中清流一脉弹劾容王的折子如同割韭菜般层出不穷,自己那时已经官居一品,是所谓清流里的清流,砥柱中的砥柱,谢春秋因此讨厌自己,实在是有理有据。
所以那些年里,兰璟只远远的看着她。
看着她在那里,在自己的天地里,做她纨绔不羁的容王,任情任性,明明京城之中,朝堂之上,皇权周围,人人战战兢兢,唯有她洒脱如此,活的自在如斯。
他幼年,一言一行都要照着兰家的规矩,等到一朝高中,少年成名如此,太招人妒,因此越发要克己复礼,不能出丝毫差错。
兰璟从未见过那样一个人,那般的无所顾忌,肆意妄为,周围人来来往往,唯有她是鲜活的,像是少年时,墨闻书院大榕树叶子上跳动的日光。
兰璟那个时候,是并未肖想过要去拥有这个人的。
他深陷官场,身边人事并非表面上那般平和,应付涌动暗流之外,能时不时看见这么个人,也就很好了。
可那时平沙因杀人下狱,谢春秋四处奔走,兰璟不忍见许平沙就此丧命,也不喜她焦头烂额,因此暗自出手,他没有想到的是,谢春秋会因此送来了食盒与古帖试探,也没有想到的是,谢春秋对他那显而易见的防备因此放下,两人竟然也可如平常相识一般说话。
他却不知道,只是这样一个开始,便有些情绪,便如洪水猛兽一般,再也遏制不住。
想要在她面前继续做那个云淡风轻温文尔雅的兰太傅,不知要付出多少忍耐。
他无比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痴心妄想会伤到她,海棠花会的雨里,兰璟等了半个晚上,只以为她是有事耽搁,但大病之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她去了兖州剿匪,那些日子里,他写去的信石沉大海,而兖州的消息寥寥,兰璟几乎已经失去了平素的冷静克制,唯一万幸的是那个人最后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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