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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透过红艳的灯壁,四散出腻人红光,在门前轻轻摇曳,灯穗扫在影七脸旁,影七感觉到气氛僵冷,上阁中飘出一股极其寡淡的气息,影七做惯了影卫,嗅得出来这是水和皂角洗过的血腥味。
影七骤然绷紧了身子,右手不经意间已经按在了后腰的剑柄上,左手下意识微微抬起,护在李苑身侧。
李苑眼角余光瞥见如临大敌的影七,眼神顿时温柔下来,回过手握住影七左手,低声道:“别紧张,这地方本就如此。”
世子的宽袖垂下挡在两人手上,影七战战兢兢被牵着手,殿下的手又温软光滑,跟自己伤痕累累硬茧密集的手天差地别。
转念间掌心里汗湿了一层,手指冰凉,他猜不透殿下有何意图,只能安安静静跟着。
他像只温顺警惕的小动物,仅仅是轻轻握着他的手,李苑也能感觉到他的紧张不安。但是无论如何不想再松手了。
周遭仆人侍女皆颔首而立,肃然等待着贵客,其中一女子手中提着一盏铜鎏金的莲花烛,轻盈攀上门前高台,点亮了上阁门梁上的烛盏,唯有那盏最大的琉璃八角灯无人问津,依旧冷寂。
门梁上挂的那盏灯与周遭灯芯连通,贯穿一气,主灯一点,整个朝暮楼三层的所有飞鸟图腾尽数点燃,将蒙尘已久的漆黑的三层照得灯火通明。
朝暮楼中空贯通,阶梯盘旋,最底层的梨花台间陡然肃静,众赌客仰头而立,仰目望着封顶上骤然通明的上阁,又倏然沸沸扬扬地聊起来。
一位在朝暮楼混了数十年的老赌客嘬着烟袋与他人闲聊:“上阁开了,来大人物喽。”老人意味深长,抬眼望着顶上,浑浊眼瞳里灯火闪烁。
“苑儿去哪儿了?不会是又被刺客给截了吧!”
轻佻嚣张的青年嗓音从身后响起来,一位年轻的少爷抱着怀中朱漆鹿角的长弓,老神在在拨着弓弦,与身边另一位身着玄衣的公子低声调笑。
李沫一身赤红抽彩焰纹服,颈上戴一蝴蝶衔月锁,凌厉眸子,目若灿星,乍一看是位桀骜轻狂小公子,骨子里却杀伐成性过足了人屠瘾,这位可是上过战场的,真本事。
黑衣公子皱了皱眉:“沫儿,少说两句,上次是意外之祸,谁料到会出这种事。”
太子爷李晟身着嵌金边黑袍,神态矜持,举止稳重,然而眉目寡淡,不怒自威,显得难以接近。
两人自进了朝暮楼的门,身上那股逼人贵气便见端倪,即便穿着常服,也掩不住骨子里的清贵雍容。
李沫嘴角挂着一丝儿冷笑,伸出弓角给身边那位太子爷挡开前边不长眼挡路的赌客:“堂兄,请?”
太子爷回以微微一点头:“不必招呼我。我没那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没事。”
李沫抱着长弓四处张望:“李苑哪儿去了?别是又被刺客给堵在路上了?喂!李逸闲——?”
楼上匆匆下来几位银丝衫侍者,恭敬迎过来,低声细语地问:“二位可是逸闲公子的客人?上阁请。”
李苑已在上阁等候多时,静静坐着,神情无聊冷淡,偶尔呷一口茶。
影七在他身后肃立,他感觉到世子殿下的心情不如刚才轻松,反而紧张了不少,不像待客的情绪,反而如临大敌。
听见房外脚步声时,李苑冷淡的表情便倏然换上一副温和笑意,放下茶杯,缓缓起身迎了出去。
见着太子爷时,李苑刚要开口,李晟便虚扶了他一把,微笑道:“堂弟与我还客气什么。”
李沫在后边抱着那张朱漆长弓,歪着嘴角斜眼看李苑:“哎,没瞧见我啊你?怎么着,我一到这儿就听说你又被围剿了?运气不错啊。我看你还挺好的,不少胳膊不少腿儿。”
李苑啧了一声:“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就一文弱书生,哪像你能拉得开弓骑得了马,逃出一条命纯属是侥幸。”说罢轻抬手道,“请吧您二位。”
上阁外有一宽阔雅间,金玉嵌壁,白石为砖,周围几扇金丝屏风烛影摇曳,两张玉屏皆出自当代名家之手,洪蝠齐天笔锋厚重,淤泥青莲飘逸隽秀,侍者看茶,上的是君山雪叶,淡雅茶香绕梁不散。
一排小侍女端着精致菜肴缓缓而至,金丝燕盏,雪花蟹斗,鲢鱼小炙,配以糕饵碎金饼,果脯蜜饯,少而精细,足见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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