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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宁怀瑾说。
“我不太了解他——”谢珏顿了顿,叹息道:“但是换作了我,我就不逃了。”
——我会回到自己的封地里,堂堂正正地等着陛下打到我的门前来,然后当着他的面自裁,也算是保全最后一点皇室尊严。
但这种“假设”太过大逆不道了,谢珏没说出口。
不过宁怀瑾已经瞧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他慢吞吞地将剩下的半碗热汤喝完,默认了谢珏的看法。
也不知是两位主帅对敌方反王太过了解,还是他们这些皇室子弟都将尊严看得比性命还重要,总之宁铮还是像史书上那些数不清的反王一样,走向了一条近乎既定的惨烈结局。
三天后,前线探子回报,宁铮已经抵达了安庆府,径直往府衙的方向去了。
宁铮回去之后便将安庆府全城戒严,军探显然不能跟进安庆府打探消息,但据怀玉当铺传来的消息来看,宁铮似乎并没有禁止平民出城。
这比当初冯源的守城之法要人道得多,起码宁铮还给了百姓们一点生路,大约是他这个“封王”做了整十年,虽然大半的时间用来琢磨怎么反扑京城,但也或多或少对羽翼底下的那群百姓产生了一点微妙情分。
围困安庆府是件枯燥的事儿,两两僵持的情形看似漫漫无期,却也瞬息万变。以至于宁怀瑾既不能率军攻城,也不能见缝插针地回去看宁衍。
不过宁怀瑾闲暇时候倒是给宁衍写过几封信,战事僵持到这个地步,他俩之间的信件往来也变得随意起来,不再是以军报为主,反而更像是闲聊。
某天宁怀瑾巡营回来,无意中跟谢珏提起对面的江南两府,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当天晚上写信时便加了一句“还好宁铮的封地只到安庆为止,若再往东一点,哪怕是占了江南其中一府,今日情形如何都不好说。”
宁衍的回信来得很快,他右手依旧不怎么能动,又不好找江凌代笔,于是这些日子的回信都力求言简意赅,字少得令人发指。
不过这封信他显然比以往那些信件更在乎一些,也难得地多写了几个字。
——“万幸,先帝是属意我的。”
第188章破城
宁铮哪里也没有去。
他带着一顶宽大的斗笠,逆着出城的人群走进安庆府的城门,从原本繁华的主路上拐到旁边的岔路中,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然后在满城最后一家未曾收摊的糖水铺子里买了一袋沾满糖霜的糖葫芦球。
为了能顺利回到安庆府,宁铮他们早换下了身上沾血的轻甲,扔了手里的长刀,换了一身粗布麻衣。
这些天过去,宁铮身边只剩下三五个亲卫,零散而沉默地跟在他身后。这让长乐王看起来跟城中那些拖家带口往外逃的富商也没什么区别——甚至可能还没有他们排场大。
宁铮沉默地从小路拐上回府的主路,曾经辉煌威严的长乐王府似乎也被平白蒙上了一层阴霾,分明门脸没有丝毫缺损,可看着就是灰扑扑的,仿佛衰败已久。
宁铮踏上门槛,挥手制止了小厮的请安,脚步沉重地往里走。
沈听荷临时听见消息,手忙脚乱地临时整理了一番出去迎他,正好在二门处跟宁铮走了个对脸。
“王爷——”沈听荷试图从脸上挤出一个和善的笑意,可还是失败了。
宁铮回来的路上便听说了宁衍被人从王府救走的事儿,也听说了他小儿子无故夭亡的消息。
听说那天府里上上下下死了三十多个侍卫,宁衍也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关押的柴房中。直到有下人去送饭,发现院中的哑仆早已断了气,这才传出风声来。
沈听荷并不擅长撒谎,哪怕她已经极力想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心虚,但还是会下意识地避开宁铮的眼神,强行挤出的一丝笑意里也充满了勉强的意味。
所以宁铮很容易就能从她脸上看出端倪来。
其实从得知宁衍的消息和幼子的夭亡正巧在同一天时,宁铮就猜到了什么,他不得不承认,他的那位六弟比他想象的还要疯癫,也更豁得出去。
沈听荷掩在袖中的手指痉挛似地收紧了,胸口里的心脏怦怦直跳,跳得她眼前发黑,耳边一声一声地嗡鸣。
这样的心跳太过剧烈了,沈听荷很怕宁铮听出端倪,她有心想要按一按心口,却又不敢。
那天宁衍走后不久,沈听荷就反应过来他临走前那句忠告究竟是什么意思了。其实沈听荷未必没想到,她这事儿做得太粗糙了,若是宁铮有心,很容易就能查到她头上。
但当时她心里满满当当都想着要怎么才能让孩子活下来,以至于对这些危险视而不见,直到宁衍彻底离开安庆府,沈听荷才开始恐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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