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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宓又不像旁人,或是惧她,或是对她有所求,自然能与她心平气和地说话。
“我在宫中孤立无援,承蒙公主抬爱,愿为我留出一席之地,我想对公主多些了解,不也是情理之中?”郑宓又道。她自然没有查过她,可若不承认,倒不好解释,她怎会知晓她受过杖伤。
其实明苏虽性子变得古怪易怒了,但她也不是全然不讲道理不晓事的。皇后要择定阵营,令人查一查她,也没什么,只是五年前的事,一向是她的逆鳞,不容外人触碰,方如此敏感。
皇后平静地解释着,明苏没忍住又去看她的眼睛。依然觉得熟悉。
倒不是这眼眸生得格外动人,方使她心生亲近,而是眼中所盛的缱绻目光,让她觉得亲切。
这已是今日的第三回了,明苏很是不悦,可一开口不知怎么,却成了赔礼:“娘娘说的是,儿臣失礼。”
虽然这赔礼看起来也无甚诚意,不过草草一言罢了,连礼都不曾行一个。但郑宓却留意到,明苏的唇角微微抿了一下,目光也朝下敛了一下,这是她从前心虚时方会有的习惯。
于是旁人眼中乖张轻狂的信国殿下,在皇后眼中却是格外乖巧。
“多添身衣衫,别受了风寒。”皇后再度嘱咐道。
她一而再地叮嘱,明苏怕她还要来个“再而三”,便点了头:“儿臣记下了。”她说罢,又道,“儿臣一早便往南薰殿传了话,答应了母妃要陪她用午膳,先告退了。”
她是要去陪母亲用膳,郑宓自然不好阻拦,便起身送她。
到了殿门外,明苏行礼告退,直起身,将要转身之时,她没忍住,又看了眼皇后的眼睛。
那双眼眸中的目光依旧温和缱绻,宁静如溪涧中缓缓流淌的细水。
一时间诸多回忆袭来,竟让明苏想起了许多年前,郑宓常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想起郑宓为她做的许多事,想起她们之间有过的许多温存。
明苏心下一慌,难道她如今,竟是耐不住清冷,要从旁人身上寻郑宓的影子了吗?
她脚下飞快,只想与这仁明殿远一些。
郑宓目送她匆匆离去,直至她看不到了,方回身入殿。
回到内殿,她忽然显出笑意,衬得眉眼愈发温柔。
云桑奇怪,问:“娘娘缘何发笑?”
郑宓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只是想到方才,明苏悄悄地看了她好几回。她自小就喜欢悄悄地看她,每回都以为自己很隐蔽,她没有发现。
信国殿下脸皮薄,是人尽皆知的事。于是她便从未揭穿,由她不时地偷看。
谁知,过去五年,她性子改了,这小习惯还留着。
午间的阳光和煦温暖,晒得人的骨头都软了。
明苏离了仁明殿,行走在一条宫道上,两侧不时有宫人经过,见了她,慌不迭地弯身行礼,她早已习惯了旁人的恭敬与畏惧,径直地往前走,只当没看到。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将至南薰殿外了,明苏抬首望了眼天空,阳光流泻在她的脸上,犹如春风和煦地吹拂。可她却是没来由的一阵烦闷。
“那皇后很古怪。”明苏说道。
玄过在她身后跟着,闻言忙问:“如何古怪?”
明苏的双眉紧蹙起来,道:“她的目光很勾人。”
玄过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这些年来,不论如何绝色的女子,殿下都没正眼瞧过,平白担着一个好女色的名头,与人相处,比他这净了身的内侍还规矩干净,怎么就懂得什么叫勾人了?
明苏停下步子,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你笑什么?”神色间很是费解。
玄过不敢说出心中所想,收敛了笑意,恭敬道:“小的以为,皇后娘娘出身诗书之门,必是贤淑矜持,怎会……”
正是如此,前国子监祭酒府上的家教,明苏是信得过的。
可她想不通怎么皇后频频用那种目光看她,神色间很是不虞:“不管怎么说,皇后必是不简单。”
玄过只觉自己这差使越发难当了,先前殿下只是遇上郑氏的事,方会或混沌茫然,或暴躁易怒,眼下却是寻常与人接触都不大清楚了。
“不如殿下问一问淑妃娘娘,娘娘在后宫,与皇后娘娘接触得要比您多。”
明苏点头,似乎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又想起一事,吩咐道:“你查一查,皇后向何人打听了我。”
虽然皇后承认是查过她,方知她曾受过脊杖。可她总觉不对,不说当年知晓此事的宫人,已大多或死或放出宫去了,单是如今宫中将郑家与先皇后视为禁忌,都不可能轻易与人提起当年的事。
皇后根基浅,是怎么打听出来的?
玄过恭敬称是,立即就命人去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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