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矮瘦三人跪在杜衡文的身前,声音哆嗦:“我们原先是混混,没什么本事,一直在靖丰外城瞎晃荡。上个月我们哥三在一家农户偷东西的时候让一个人抓着了。他想把我们抓去送官,我们哥三儿平时没少干偷鸡摸狗的事情,心里害怕,就向他求情。那人被我们说动,就把我们放了,但是放之前他有一个条件。”
杜衡文敲击桌面的手指在半空停下,握拳放了下来,抬眼看高个儿,问道:“什么条件?”
高个儿不敢继续藏着掖着,坦白道:“他说靖丰城一个月后会出现一家新酒楼,会抢了其他客栈的生意,为了大家都能同分一碗羹,他想请我们帮一个忙,在酒楼开业那天,给老板送一份大礼。但我们是混混,身无分文的,能给老板送什么大礼,无非就是跑来给人添堵捣乱,搅黄人家的生意。”
杜衡文若有所思,温宁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知道了指使的人是谁。倒是旁边陈县令仍旧懵里懵懂的,追问道:“指使你们的人是谁?”
高矮瘦三人拧眉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道:“不知道,那人我们只见过那一次面,后来临走的时候,他又给了我们几两银子,当做报酬。”
陈县令又问了几句,高矮瘦三人的回答仍是摇头。他们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了,最后也问不出什么。
杜衡文让陈县令先将人带到衙门去。
高矮瘦三人被官差押着带走了。他们一走,醉溪楼整个大堂安静下来。
被半强制留在大堂里的客人围观了整件事,也明白过来那三人口中说的虫子一事,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想要坏了醉溪楼的口碑。一家酒楼刚开业就闹出虫子的风波,想来往后在靖丰城不好立足。
想到此处,刚才心里还想着吃白食,又叫嚣着让温宁赔礼道歉赔钱的人不免老脸一红,面上有些难堪。
温宁的视线在大堂中转了一圈,然后往中间走了几步,微微仰着下巴,朗声道:“今日实在抱歉,方才发生的事情扫了大家吃饭的兴致。但是我可以同大家保证,同靖丰城的百姓保证,醉溪楼的食材绝对是最新鲜,最优质的!”
温宁笑了笑,望着下面一张张难为情看着她的面孔,又继续道:“还有,今日凡是在我醉溪楼吃饭的客人,一律打八折!”
此话一出,下面的客人面上露出了惊喜的模样。温宁不仅没有同他们计较,而且还对他们如此大度。这让他们心中又愧又后悔。
“姜老板!方才对不住了,我冤枉了你!”有人站了起来,诚恳地向温宁致歉。
“姜掌柜,我也同你道个歉!”
“我也……”
一旦有一人开头,其他客人仿佛也充满了勇气,纷纷站起来向温宁道歉。温宁微微笑了笑,算是应承了他们的歉意。
大家各自有了台阶下,冷清的场面一扫而散,热闹的气氛再次被调动了起来。嬉笑声、谈论声、划拳声从各个角落冒出,刚才的不快好似是一场幻觉。
而杜衡文夹在其中就显得格格不入。以他为中心,方圆三张桌子不约而同地空了出来,谁都不敢离他太近打扰他。
温宁余光瞥见,担心他坐在大堂不习惯,于是走到他身边,笑道:“杜大人,大堂里动静大,不如同我移步楼上的雅间?”
温宁的话音就落在耳旁,她的语调软软的,暖暖的,仿佛一泓温暖的泉水,悠悠然然地淌进耳中,又一点一滴地没入心底。
杜衡文心中一动,不由得抬眼向她看去。
温宁离他很近,她微微弓着身,脸庞朝向对着他。视线下意识地游移在她的脸上,杜衡文看着这张比小时候更加成熟,更加柔美的脸,一时竟晃了神。
那年藏在假山里偷偷哭鼻子说想家的小姑娘,不记得他了。
淡淡的思念与失落映照在杜衡文的眼底,温宁瞧得仔细,有些诧异有些茫然。她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低声喊他:“杜大人?”
这一声轻唤,瞬间拉回了杜衡文的神思。温宁再看过去的时候,他已敛了所有的情绪,又恢复成了那个淡漠又疏离的内阁首辅。
杜衡文起身,淡淡道:“走吧。”
温宁带着杜衡文去了雅间。楼上雅间坐了一半,温宁选了一处听着不那么吵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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