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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天看看自己双手:“我不黑,我白。”
少年人注意到他手腕上两个大大的疮疤,凑过去问他:“你手怎么受伤的?和人比武啊?”
艳阳天脸一下黑了,收起报纸赶少年人走,叫他滚。少年人脾气也上来,往地上啐了口:“呸!不教就不教!小爷我不在你这里受气了!”
艳阳天从裤兜里摸出把钱往地上一扔:“拿着,别再来了。”
少年人更气了,一跺脚骂道:“你他妈打发叫花子呢??!”
他没拿艳阳天一分钱,气鼓鼓地走了。艳阳天坐在店里重新摊开报纸,点上烟,泡上茶,一段新闻还没看完,他店里的电话响了。艳阳天不情不愿地接了电话,他喂了一声,电话那头却没声音,艳阳天右眼眼皮一阵乱跳,他道:“有话就说。”
“芷凤过世了。”
艳阳天道:“然后呢?”
对方似乎是恼了,声音陡然拔高:“你还是不是人?你老婆走了你就问我一句然后呢?你就不会伤心不会难过??”
艳阳天冷笑,道:“她都和你走了,还怎么是我老婆?劳烦你给她立墓碑的时候别刻我的名字,也别让太多人知道,我艳阳天的老婆死在自己徒弟身边,我还丢不起这个人。”
对方啪地挂断电话,艳阳天放下听筒捂着嘴猛咳了起来,他抓着杯子想喝点水,电话却又响了。艳阳天不想接,就放任电话一直响,响到隔壁卖瓜子的都过来问他:“老板你电话不接啊?”
艳阳天摇摇头,电话响了五六次也就没声了,到了下午又响了两次,艳阳天嫌吵,早早关了门回家休息去了。隔天他中午才去面铺,早上下了点雪,地上湿湿滑滑的,艳阳天走走停停,到了巷子口他瞅见昨天那个被他气走的少年人,他就蹲在他面铺门口,脖子缩在羽绒服里,这次他脚上连鞋都没了,脚背红通通的,左眼肿着,眼皮耷拉了下来,嘴角也擦伤了。他一看到艳阳天,既不激动也不兴奋,就这么看着他,用他灵活的右眼死死盯着他。艳阳天走过去,对他道:“你让开,我要开门。”
少年人让开了些,可还是蹲在他门口。艳阳天一打开卷帘门,电话又来了,艳阳天不去接电话,少年人问他:“你干吗不接电话?”
艳阳天看看他,道:“那你去接。”
他这么一说,少年人立马就去接起了电话:“喂,你谁啊?啊?你找谁?我当然不是!我是什么人?你管得找吗?”
艳阳天在旁边听了会儿,觉得有些好笑,便接了电话过来,说:“新收的徒弟不懂规矩,不好意思了,按规矩他可是得叫你一声大师兄吧。”
少年人眼巴巴地看着艳阳天,似乎没法相信他说的话,他吞了好几口口水,等艳阳天挂了电话急忙问他:“你说真的??你真愿意收我当徒弟了??”
艳阳天道:“十四学拳是有些晚了,不过也不是不能学。”
少年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那我们从哪儿开始??是不是先要扎马步??”
艳阳天在桌边坐下,他指着对面的烧饼铺问少年人:“看到那家烧饼铺了吗?”
“看到了,三天前刚开的,怎么了?”
“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要是你能让那个做烧饼的吃你一拳,我就正式收你当徒弟。”
少年人一下又蔫了:“你耍我呢?我干吗要去打一个做烧饼的?”
艳阳天点了根烟夹在手指里,却不抽,他道:“三天,只给你三天。”
少年咬咬牙:“好!一言为定!”
艳阳天被他的样子逗笑了,那少年人又问他:“刚才打电话过来的是我大……大师兄啊?”
他喊得怯生生的,艳阳天笑得更厉害了,他道:“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他打电话来干什么啊?”
“有样东西要给我。”
“那你手上的伤我现在能问了吗?”少年人道。艳阳天垂下了眼睛,他默默抽了会儿烟,半晌才说:“他给的。”
少年人这时已经在帮他招呼客人了,听到后,问他:“你说什么?”
艳阳天望着烧饼铺的方向吐出口青烟,转头看着少年人,嘴边带着抹若有似无的笑:“我手上的疤是你以前的大师兄给的。”
少年人听他提起这件事,又冒出许多问题:“你和以前大师兄切磋弄伤的啊?那以前大师兄是不是比你更厉害啊?以前大师兄几岁开始学拳的?你看看我能比他还厉害吗??”
他没完没了地问,艳阳天再没透露什么给他,只道:“你怎么还不去烧饼铺?”
少年人用力拍了下胸脯,道:“去!现在就去!”
艳阳天弹了弹烟灰,给自己的玻璃杯里加了点热水,那少年人跨出门槛前回头望了艳阳天一眼,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少年人张嘴正要说下去,艳阳天一抬手,道:“你叫什么关我什么事,你快去。”
少年人愣了片刻,抓抓耳朵跑出了面铺,直奔烧饼铺而去。巷里铺头多是做早点生意,过了中午便关了不少。烧饼铺外头支着雨棚,也看不清屋檐下站了什么人、多少人。艳阳天就坐在店里看那少年人,只见少年人兴冲冲跑进了烧饼铺,可不到半分钟他整个人便飞了出来,重重摔在街中央,一股强风平地而起,将那塑料雨棚都吹鼓了半寸。少年人回头看艳阳天,眼里满是难以置信,艳阳天没说话,也没作任何表情,那少年人似是不信邪,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再度冲进烧饼铺,这次他还没踏进烧饼铺便被弹开,整个人撞到了电线杆上,这次这股强风刮得更劲,将塑料雨棚整个掀开,铁支架嘎嘎作响,雨棚上积着的雪鹅毛般飘飘洒洒地落下,仿佛一道白色的羽绒帘子,帘子被风拉开,雨棚底下的人终于是露出了脸。那是名壮汉,左眼一道斜疤,自太阳穴划至下颔,大冷的天,他只穿一件灰色背心,腰上系半截白色围裙,围裙上慢是焦黑脏污。然而比起他身装束更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两条胳膊,肌肉爆满,左胳膊赤红,右胳膊乌黑,上面纹满蛇鳞,他一瞪眼,那模样如同地狱罗刹,好不吓人!少年人坐在地上站也站不起来了,嘴角淌下鲜血,罗刹壮汉抬眼望向艳阳天,他右眼状如铜铃,瞪着艳阳天的眼珠好像要弹出来一样,壮汉一转身,雨棚顺势落下,又盖住了烧饼铺里的事物。这场景却把艳阳天看高兴了,他敲着桌子轻轻笑,还摇头晃脑地哼起了小曲儿。
面铺边上卖瓜子的又来和艳阳天搭讪,问他:“老板,你店里新请的这小子脑子是不是不太好?”
艳阳天正在兴头上,回了句:“是有点。”
卖瓜子的獐头鼠目,穿了身厚实的睡衣,捧着一把瓜子吃一颗往地上吐两片瓜子壳,又道:“我看这里的生意也快要做不下去啦,整天不是有人打架就是有人来闹事,老板你说是吧?”
艳阳天的兴致没了,懒得说话,喝口热茶走去打了个电话,他说电话时少年人回来了,他抹掉嘴角血迹不甘心地坐在桌边,质问艳阳天:“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个人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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