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这个浑不知自己已经被告到青云峰的三木正骑着小毛驴慢悠悠地往城里走。
其实,她此刻也说不清内心到底在想什么。她觉得自己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她约莫是有些与众不同的。首先,应不是什么天眼未关,她现已经20岁了,也自知不是什么至纯至善之人,可她如今还能看到鬼魂,并能与之对话,故此才能偶尔做些“驱鬼安宅”的“法师”营生,赚个零用钱。现如今又加了一个能感知怨气的异能,更重要的是还能指挥那些怨念听从自己的号令!只是,这个异能给她带了一些小麻烦,一,她现在容易生气发怒,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看见那些为非作歹的人就心头冒火;二,她胸口多了一个青面獠牙的鬼面。但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异样。
那么,她到底要不要找慈云庵的文四娘给自己“看治”呢?
三木有种直觉,她觉得,若她去找了那文四娘,大约只有两种结果:一,她的这两个异能会一个也留不住;二便是,她会成为那个文四娘的役使。
那么,她能接受哪个呢?
若被文四娘“看治”好了,那她就会失去“驱鬼”的异能,再次成为一个每日只靠打扫维持糊口的人。可她没有偷奸耍滑的心计,更没有任劳任怨、不计较得失的心胸,她多干了差事,反让对方领了好处,她会气闷;她也没有颠倒是非的牙尖嘴利,更没有没羞没臊、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的面皮,她觉得不该与那些没品的人犯口舌之争,可事后,她又觉得憋屈,觉得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个软弱可欺的;她更没有应付尔虞我诈的能力,一个小小的书院下人阶层,便能上演一出出拉帮结派、排除异己的诡斗大戏,她本想独善其身,结果反倒成了众矢之的,最受排挤的那个……也正是如此,她觉得这个“法师”的身份,犹如她心灵上的保护伞,当她受了委屈、生了闷气的时候,她便对自己说:不跟他们计较,你看,我不止是个洒扫的粗使丫头,我还是个能驱鬼安宅的法师呢——虽说她能“驱”的也就是那些只是心愿未了,让家人给自己把事情办了的“老实鬼”,而一碰上那些寻仇的,或是恶煞厉鬼,她跑得比谁都快。而且涞水县风水还算不错,并没有那许多的游魂等着她去安抚,让她大展神威。故此,这份法师的营生,并没有让她赚上几个钱。就是算上最初妙手梁鬼魂的“助演”,她一共也才“驱”了五次鬼魂。这还得算上闫掌柜觉得被骗的那次。
但是,一次次穿着这个完全可以以假乱真的“男人外套”,每次行走在涞水县的大街上,也不用担心被人认出的感觉,实在好极了。她觉得这是她的另一方天地。这也是能够让她继续踏踏实实地在这涞水县继续待下去的勇气和“靠山”。
可,如果这个异能消失了呢?
她还有什么,她还有什么勇气再面对她根本无法应付的那群人?
她不过是个在涞水县没亲戚没朋友,无才无能,连麓原书院的下人阶层都混不好的乡下丫头!
想到这里,她的手慢慢摸上了自己的胸口,就是有这个鬼面在又能怎样?怕未来的夫君嫌弃吗?自己未来的夫君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呆着呢!自己都20岁了,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吗?
那如果,就这么下去呢?
遇上的事情,自己解决不了,会气闷,会发怒,然后随着自己的怒气……
她先是想到了前院那个克扣她工钱的管事婆子,又想到了那个嘲讽她“老姑娘没人要”的婆子,又想到了那个背着她跟别人说她“就因是少父无母才这么不合时宜”的那个婆子,又想到了那个今年刚来书院不久,为了不被排挤而参与诋毁她的婆子……
如果可以,……
她忽然有些不敢想了,原先,她曾气呼呼地咒她们:她们怎么不早点死了呢?!
可是如今,如果真能咒杀她们,她真的非要她们死吗?
她想到了九司处门口那个孩子的怨灵……
所有的人和事都是一环扣一环的,她至今还在生那个腌臜的气,再让她重新做一次选择,她还会咒怨那个腌臜断子绝孙,但是那个孩子如果已经出生了,还是个懵懂无知并不知是善人还是恶人的时候,那孩子有必要死吗?还有那个以生人精气供那孩子怨灵的妇人,她的结局也是以死收场……
如果那些得罪了她的人都要死,那那些人的亲人呢,那些人并没有得罪她……
……
她知道自己性格孤僻,什么事也不愿意多做解释、多费口舌,更觉得谁是何等样人,大家自是心知肚明,多说无益。可后来,她渐渐发现,口舌使用妙了,黑便可以是白,白亦可以是黑。但,她做不来,至于是不屑,还是不能,她一直不肯去细细探究……
那么,要成为文四娘的役使吗?
一个在尼姑庵里生活的俗家人,她自是也难容于世人的吧?
这该怎么办呢?
……
一路之上,三木骑着小毛驴犹豫不定。一直到了郊外村庄的小院子门口,她都没有拿定注意。猛一抬头,到家了,便不由埋怨小毛驴道:“我一没赶,二没催,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话虽如此,既已到家,也只好将小毛驴牵进院子里拴好,然后她就一头扎到屋子的炕上,蒙头苦思。
一直待到肚子饿得咕咕叫,她才意识到晌午的饭点早过了。出院子看看日头,发现此时日头既不晒人,还高高挂在天上,真是个“命中注定”该出门的好时间。
既然老天爷都不肯让她“睡过头”,“错过”拜访时间,她只得草草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便怏怏地解下小毛驴,奔着城西的慈云庵而去。
三木向来如此,在没有做出决定前,大多会左思右想,但一旦决定了,便会毫不犹豫,马不停蹄——现下是驴不停蹄。
一见到文四娘,三木愣了愣,竟是她早上在九司处山门遇到的那个道姑!
文四娘虽是俗家人,却是一身道袍,手拿拂尘。一身冷然肃杀,三尺之内无人敢轻易近身。在得知三木的来意后,她也没客气,直接开明宗义,说道:“你身体所受到的怨念侵蚀我无能为力。我助阴司收索难缠的现世报魂魄、怨灵不假,但却收不得那缕缕怨念。只能让它们毁灭。毁灭与收服不同。就像有的人能将俘虏纳入麾下,有的人只能将俘虏杀了。若你愿意,我可教你几道灵符收服怨念。你,想学吗?”她两眼平静地看着三木,不见喜怒,说话无波无澜。
“我?”三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文四娘面色平静。
“这……”三木不但胆子很小,还很怕麻烦,这无端要她跟各种各样怨念打交道的事,她只这么一想就觉得头痛,更何况她来这里的目的全不在此,只得又转回到出发点,“那请问仙姑,你能告诉我一个法子,让我不再能驱动怨念了吗?”
“嗯?”不知文四娘是没听清她的问题,还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就是,我不想驱动怨念,我生气是我无能,是我自己无法消除惹我发怒的根源,背后暗搓搓的怨念别人,听起来就很没品。”这倒是三木的真心话,她每每被人气恼,却又无计可施的时候,既气恼别人欺负人,也气恼自己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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