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死一般的沉寂,坐姿端正,面色冷峻的邵涵,给众人营造了一个假面信息——只要她在,帝国就不会败。
她坐在那儿,纹丝不动,蔚蓝色的眸子像极了他们目前所在星球表面的颜色。他们仿佛从她眼中看到了亘古存在、浩瀚璀璨的宇宙。
她的从容不迫使他们难以去怀疑她的能力,毕竟她的身份和曾经的辉煌就摆在那儿,任谁也不能否认。
邵涵任由他们肆意地打量她,过了一会,在确定没有人会再打扰她后,她开始了作战前的例行战局分析。
虽然离开指挥一职多年,但那种对于战争的感觉却刻进了她的骨子里,以至于在她迈入指挥室的刹那,昔日的种种翻涌而来,熟悉的氛围充斥在她周身。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孔,她有种她只是刚离开了两日的错觉。
她交握双手,十指紧扣,手背的青筋凸起。除了她,没有人知道她平静的表面下,一颗久不曾雀跃的心在猛烈地跳动。
失而复得的惊喜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回答了前些年凌零一直反复问她的问题——你舍得放下所钟爱的职业吗?——不舍得。
只要她一回到战场,沉寂的血液就会沸腾,面对千军万马的困境,蛰伏的好胜心立即就会应声而出。
她舍不得,更放不下,尤其是当她已经谅解了过去时,她想回到过去的冲动便越来越强盛。
她揣着一颗上下跳动的心,听着底下的人依次发言。
总体而言,他们目前的处境着实不容乐观。塞贝帝国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最新的情报表明,对面的真正总指挥官乃是塞贝帝国的邱思闲中将。
对手是邱思闲,邵涵也就不奇怪为何他们会败得如此惨了。连邱思闲都出马了,塞贝这是明摆着想一锅端了他们。
沈行燃一身孤勇,行军打仗能力强,但论起智谋远不如老谋深算的邱思闲。
邱思闲是个难缠的对手。细数她从军以来遇过的棘手战役,无一例外都有邱思闲的参与。她与邱思闲交手过几回,每次皆是两败俱伤,说不上谁赢谁输。
指挥室的顶空隆隆作响,空气摩擦出□□味,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前,一记惊雷凌空撕裂开屋顶,大地剧烈地颤抖。
长桌左右晃动,邵涵却岿然不动。小跑进来的下士气喘吁吁地半蹲在门前解释:“报告上校,敌方的机甲部队和太空军已经逼近防线。”
“撤退吧。”邵涵下了令,其他人面面相觑,犹豫之色显而易见。
先前的暴脾气中校重拳砸在桌子上,暖黄色的玻璃桌面裂开一道长而细的缝。
“开什么玩笑,”他怒道,“再退,这一片区域帝国别拿了!”
浓重的西部战区的口音使邵涵有些意外,她多看了一眼这个糙大汗:“明珠要塞的人?”
中校剑眉一挑,厚唇一撇:“是,以前在你隔壁星球任职。”
邵涵绽开一抹微笑:“那就走吧,退回明珠要塞。”
中校瞪大眼睛:“你开玩笑呢吧?”
他呆滞的表情与他浓眉大眼的糙汉形象搭在一起,给人一种别具一格的憨萌感。
邵涵勾起唇角:“送你回老家看看。”
登上军舰的那一刻,邵涵忽觉背后一热。等她转过身,整个蔚蓝色的星球已经被红色的火焰包裹,星球里一切有意识的、无意识的生命皆毁于一旦。
这就是所谓的“清除”政策。一个国家的军队一旦被迫撤离某个星球,为了防止敌人找寻到机密或得到什么好处,通常都会将那个星球摧毁,迫使其回复到诞生之初的荒芜时代。
无声的火海里,邵涵望不见任何什么东西,她问身旁的副官:“原住在这星球上的人全都撤离了?”
副官默不作声。
邵涵扶住门框的手逐渐弓起,指甲隐隐有断裂的预兆。冰冷的金属传来的共振透过手指传递到了她心里。
舰门合上后,副官歉然道:“没有人预料到我们会输,也没有人想到我们会一退再退。”
“无碍。”
邵涵转身走向自己的休息室。
这本来也不是那年轻副官的错,她一直痛恨的从不是某一个具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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