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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夜幕降临,林司衍才回到自己的院中。
周顺瞧着林司衍这般晚才回来,便上前去问他是否需要些点心垫胃。
自当上了御前总管,林司衍要处理的事情就多了起来,总是忘记了用晚膳,到休息后却又总会饿醒,齐策知道这事后,期初管了林司衍几个月,后来发现林司衍吃地不情不愿的,也不想为这事跟林司衍吵,便破例允许林司衍这院里半夜开小灶。
只是周顺还没开口,便被林司衍一口打断:“不用,替我备水来就好。”
周顺瞧见林司衍唇瓣红肿,却碍于他脸色阴沉,不敢多言,只得手脚麻利地去烧水。
林司衍脚步匆匆,一进了门,便抓起茶壶往自己口中灌,漱了好几遍口,却仍觉得不够,想要再倒,茶壶中却没有茶了。
林司衍眼神阴鸷,一想起傍晚那人压着自己说的那些流氓话,扣着茶壶的指节不由得用力。
早晚有一天他要缝上那张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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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槟一事的案子最终还是结了下来,念其往日有功,仅株连三族,半月后,于午门问斩。
“你来做什么?”林司衍眉头轻蹙,看着意外出现在自己房中的何瑜。
何瑜轻啧了一声,道:“人常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呢,你这下了床便翻脸不认人,也太绝情了吧。”
林司衍不搭理何瑜的调笑,随手关上房门,“我不过被狗咬了一回,与你有什么恩情?”
何瑜笑嘻嘻的,倒也不怒,揽过林司衍偷得一个香吻,而后赶在林司衍发怒前将一封信递在他眼前:“哝,在詹槟的书房找到的,或许是你要找的。”
林司衍一愣,何瑜继续嘀咕道:“还藏在暗格,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
今日何瑜带人去詹家抄家,林司衍特地找何瑜,让他留意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书信,没想到真的找到了。
林司衍伸出去的指尖有些抖,詹槟背叛父亲的真相、他们四人密谋,阻止父亲门下弟子为其伸冤的真相或许就在这封信中,但如今林司衍却有些忐忑。
不知为何,对于这真相,他竟然有些怯意了。
林司衍捏紧了手中的信纸,看向何瑜:“你怎么还不走?”
“拿到了信便赶我走?真是过河拆桥。”何瑜嬉皮笑脸道:“我可不是阿琛,还没讨到利息,怎么能走?”
林司衍被何瑜的无赖气到了,讥笑道:“何指挥使若有一天丢了官帽,随便圈一块山为王,应该也是逍遥快活的。”
他这是拐着弯骂自己山贼强盗呢!
何瑜哈哈一笑,道:“那是自然,到时候必定请小公公去做我的压寨夫人。”
林司衍冷着脸,没再搭理何瑜。
他走至桌前,稳了稳心神,缓缓深吐出一口气,这才打开书信。
“吾徒子明亲启,今天下二分,我弱则彼强。新帝于混乱之中登基,根基不牢,若尔等皆为我而触忤陛下,则天启乱矣。岂不为邻国行方便?......吾位居相位二十余年矣,一不能使百姓安居乐业,二不能使山河社稷安稳,吾深感其愧,纵使粉身碎骨亦不能抵吾之过......吾与先帝、先皇后少年相识,乃刎颈之交,吾本有愧于其二人,今实是不忍自私自利,保小家而弃大家......”
林司衍一目十行,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明明都是认识的字,熟悉的字迹,可为何凑在一起,他却难以理解了?
“你怎么了?”
何瑜瞧着林司衍犹如一个木头人一般,半天也没有动静,不由得走过来,碰了碰他的肩膀。
何瑜随意地扫了一眼信纸,碍于林司衍收起得迅速,只瞧见几个零星的字眼,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觉得什么,本想调侃林司衍一二,转头看他时,却见他脸色泛白,眼眶通红,一副似悲似癫的模样。
“你......”何瑜吃惊道,他还从未见过林司衍这幅苍凉的模样,似乎是被残忍抛弃的幼崽,莫名地让他有些心疼。
林司衍像是没有听见何瑜的声音一般,双目空洞无神地看着前方,喉中突然涌上一股腥锈的味道,林司衍承受不住,“噗”地一声吐了出来——竟是红艳艳的鲜血,而后软倒下来。
“林司衍?”何瑜急忙接住他,抱起到床上,道,“你好好在这,我去唤御医来。”
林司衍无动于衷地由着何瑜离开,手中始终紧攥着那一纸薄薄的信笺。
手中那一张薄薄的信笺像是一张无形的巴掌,扇得他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他在宫中挣扎辗转,忍辱偷生,甚至甘愿雌伏他人身下,就是为了替林家昭雪,为了给林家讨个公道,到头来,却告诉他,是他自己的父亲亲手断送了林家的生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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