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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幽让弄筝将脉案送去于贤妃处,撤了自己的牌子。
这一番硬抗,虽有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意思,但至少心里好受些。亭幽有时候难免不无讽刺地想着,老祖宗对自己期望颇高,嘱咐颇多,连自己的那一桩“憾事”她只怕也是放任居多,就想着亭幽有了那件“憾事”,进宫后方能守着自己的心。老祖宗费尽心思,肯定没想到,自己会如此不争气,轻易就喜欢上了这个人。
从那夜定熙帝去了玉漱宫,亭幽的小日子接着来了,后来又撤了牌子,亭幽再没私下里见过定熙帝。往日的恩爱仿佛烟云般,很快就散尽了。
敬太后的身子越发不好,已经起不来床了,亭幽整日伺候在跟前,难免还是会在慈宁宫见到定熙帝。
“皇上金安。”亭幽从敬太后床头起身向定熙帝问安,也看见了他身后的媛贵嫔。
☆、第34章
虽说有了身孕,但还不显。谷心玉依然穿得雍容华贵,略施脂粉,少了进宫时那份清纯,多了丝华贵的妩媚,大约这几日过得极为顺遂,连脸色都好看了不少。
相比而言,亭幽如今一身湖水绿暗竹叶纹的窄袖宫裙,上门不带丝毫装束,头发简单挽了个发髻,斜插三枝玉簪而已。这般素净,在谷心玉跟前一站,倒仿佛成了丫头似的。
“太后今日精神可好些?”定熙帝问道。其实敬太后的病情,最清楚的当莫过于他,每回诊脉后周太医头一个禀报的肯定是定熙帝。
敬太后如今不过是拖日子罢了。
“今日清醒了不过一刻钟而已。”亭幽是眼瞧着敬太后从第一次见面的艳丽饱满转而成如今的蜡黄枯萎的。这等转变来得缓慢而隐蔽,只是不知怎么她的身子怎就亏损成了这般而不自知。
用周太医的话说,那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亭幽也曾怀疑敬太后是否是被人下了什么药,也曾费劲心思将敬太后的脉案送到宫外,但实际上,敬太后的身子是真的无药可救了,也并非有人暗害。
定熙帝坐了片刻,屋子里无人敢言语,四周飘散着挥也挥不去的药味。
末了,亭幽送定熙帝出去,在台阶上,他停了停脚步,往亭幽看了看。亭幽能感觉到定熙帝的视线,但只低头不语,良久定熙帝才再次举步离开。
等亭幽再抬头时,迎来的是媛贵嫔回头的一笑,果真是百媚生。
敬太后身体欠安,自然是没什么可高兴的,但对于亭幽将因此而失意,则是大多数宫妃觉得高兴的事情。
敬太后的身子拖到冬至祭天三日后,便再也支撑不得,撒手人寰。
敬太后去后,定熙帝法先例,在京禁屠宰四十九日、在外三日。停音芳漓氚偃铡M<奕⒁话偃铡U馑闶亲鸪缌耍想先惠太后去后,在京不过禁屠宰十三日而已。
全国上下闻讣告而易素服,丧服以日易月,二十七日而除,皇帝哭临三日便继续听政。
宫内嫔妃、皇亲命妇及文武官三品以上命妇也是哭临三日,每日早晨到慈宁宫门外哭临。
这哭临一事是极其受罪且需力气的事儿,况众人同敬太后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抹抹辣椒面子假哭一通而已。
媛贵嫔因怀着身孕,特准于慈宁宫外设帐,在内休息,是以并不见憔悴。
唯有亭幽哭得昏天黑地,也或是借这机会,将心里总总的委屈全部哭了出来,两只眼睛肿得桃子似的,再这般下去,抱琴、弄筝都担心她哭瞎了眼睛。
入了腊月,才除服,宫里的妃嫔已经开始变着方儿花枝招展,亭幽仍命将素日鲜艳的服饰收好,所穿多为素淡之色。
和曦宫的气氛压抑得紧,连抱琴、弄筝等闲都不敢同亭幽逗趣儿,只因这位主子已经多日不曾出宫,一个拘在内室,一坐就是一天,什么也不干。
“娘娘节哀,太后去了,可你的日子还得过下去啊。”抱琴捧了碗燕窝粥给亭幽。
亭幽闻言抬头看了看抱琴,到底是伺候自己长大的丫头,不想居然看到她心底去了。她还真就是不想过日子了。
这些日子亭幽一直问自己人活着究竟有什么意思,在这牢笼里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老祖宗去了,敬太后去了,心里关爱她的人都去了,于人间她又有何留恋。
家中虽然父母均在,但亭幽的印象里同她父亲之间的居然可以用寥寥数面来概括,更无论兄弟些了。唯有天然一股子母女之间的亲情,让她有些割舍不下。
只是亭幽不无自嘲地想,她若是去了,也不知母亲会难过几日,多的恐怕是难过敬家今后在宫里无人罢了。
亭幽喝了口燕窝粥,也不看抱琴,低声道:“你和弄筝也不小了,我想着过些日子求了贤妃,将你二人放出去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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