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师仲鼻中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否认。
荀三弃哈哈一笑,不再理会温师仲,转身对孙老七道:“孙老七,我问你,当日温家迎宾楼有个年轻人死了,是否你验的尸首?”
自到了温家花厅之后,孙老七一直低头盯着地上默然不语,此刻听到荀三弃问起,方才擡起头,胆怯地看了一眼温师仲,伸袖抹了一把额上冷汗,畏畏缩缩地答道:“是小人验的尸首。”
荀三弃又道:“我再问你,官方出具的那张验尸书札也是出自你手了?”
孙老七点了点头,答道:“是的。”
荀三弃嘿嘿一笑,道:“你能说说验尸书札上是如何写的吗?”
孙老七吞了吞口水,低声答道:“我写的是‘尖刃刺破心室而亡,无其他内外伤痕,无搏斗痕迹,系为自戕’。”
荀三弃默然半晌,突然大喝一声道:“那么我再问你,你所做出的死亡结论可是事实?”
孙老七被荀三弃一喝,几乎吓得跌倒在地。他定了定神,犹豫良久,再度擡起头看了一眼温师仲,终于用极细微的声音答道:“不……
不是……”
荀三弃大声道:“说得大声点,有人听不到你说的话!”
孙老七只得略略提高嗓音,道:“不……不是事实。”
荀三弃微笑着望着温师仲,口中却对孙老七道:“既然验尸书札上说的不是事实,那真相又是什么?”
最关键的部分已经说了出来,孙老七已无退路可走,胆气反而壮了起来。
他道:“那年轻人真正的死因……不是匕首之类的铁器刺破心室,而是……而是毒发而亡!那日一早,温家的顾总管突然来报官,说是他家的一位客人突然死了,疑是自杀。于是,李班头就带着我一同来到温家迎宾楼查勘。刚进房门,李班头便悄悄对我说‘这间房门的门闩是刚刚新换的,想必是有人做过什么手脚,这件事恐怕事有蹊跷,大家小心点处理。’……”
鹰刀听到这里,心中不禁有些佩服那位李班头敏锐的观察力。
当日,除了凶手之外,他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因为房门原本是由内而外反锁着的,他便用内劲将门闩震断,才进了房间。
那李班头心细如发,居然能注意到这种细节末梢,可见是有些本事的。
想到这里,鹰刀不禁有些责怪温师仲画蛇添足。
门闩断了便由它断好了,又何必多此一举地换个新的?
这岂非无端端授人于柄?
鹰刀却不知这正是温师仲的老奸巨猾之处。
温师仲其实心中知道以孙老七等人的手段是绝对可以查出荀步惊不是自杀而亡的,故而故意在这等小节上露点破绽出来,为的正是想暗示孙老七等人莫要多事、多嘴。
巨室豪门多秘辛。
孙老七、李班头俱是人精,为人处世极为圆滑,碰上这种事自然懂得如何处理。
总之一句话,闭嘴听话有钱拿,多嘴多舌命会丧!
鹰刀在肚中思量,孙老七却已滔滔不绝地将当日情形说了出来。
“经过李班头提醒,我情知此事既然被我们遇上了,处理得妥当是一个发财机会,但处理得不妥,只怕祸患无穷。于是,我便悄悄问了李班头一句‘顾总管说此人是自杀?’,李班头点了点头。有了这句话,我办起事来便轻松了,反正尽量往自杀上靠便是。尽管如此,验尸所必须要做的,即便是走过场,也是要做的。”
说了这一大段话,孙老七缓了缓气,故意避开温师仲严厉怨恨的目光,接着道:“验尸第一步是查看外观。那尸首除了心口插着一把匕首之外,右肩锁骨下还有一道小伤口,似乎也是匕首之类的铁器划伤。本来粗粗一看的话,死因便应该是心口的那一把匕首了,但我观察了一下,发觉有异。以常理推断,匕首刺入活人的心房,血液必然会顺着匕首的血槽呈放射状喷洒而出,但从现场看来,血液却是顺着匕首的血槽缓缓流出,堆积成滩。这说明了,心口那把匕首是在那年轻人死了之后再插上去的。不仅仅如此,右肩锁骨下的那道刀伤细长、不外翻、无大量血渍,也说明了它是在那年轻人死后再由人添上去的……”
孙老七说到这里,厅内众人早已在席间窃窃私语,议论纷纷,看着温师仲的眼神中俱是怀疑之色。
尤其是南宫渐雪,她眼中已不仅仅是怀疑,简直是鄙视了,卞停究竟老成持重些,不愿将自己的心意暴露在大众之下,而是低着头闭着眼,竟似睡过去了一样。
被数十人这般看着当然不是个滋味,温师仲有心要辩解几句,却被杨四用眼色阻止。
孙老七继续道:“其实这时已经可以肯定那年轻人是他杀了,因为只有凶手才会在死者的身上作手脚,将其伪装成自杀,但验尸是有程序的,该做的还是要做下去,尤其那年轻人的死因并未查明,出于多年来的职业习惯,我还是继续做了下去。验尸第二步是银针探毒。我用数根细长的银针插入尸首的腹部、咽喉、食道等各处,结果取出一看,每根银针都变为黑色了。这说明死者曾服过剧毒,直入胃部。本来后面还有很多程序,如剖腹、开脑、碎骨等等,可李班头却悄悄对我说‘敷衍一下罢了,这么认真干什么?’,我一想也是,死因大致已然查明,实为毒毙,再求证下去也没什么大意思,便草草收工了。”
荀三弃拍了拍手掌道:“很好,说得很详细。孙老七,既然我十七弟死因是毒毙,为何你的验尸书札上却要写自戕?”
自然是受温师仲的指使了。
对照荀三弃之前所说的话,温师仲曾经专程拜访过孙老七,是以人人都知道这个答案。
孙老七只是低着脑袋看着地上,说什么也不敢将“温师仲”三个字说出口来。
荀三弃当然不会在意,因为答案人人都已知晓,孙老七说不说已无关紧要了。
他冷笑一声,擡眼直视温师仲,道:“温师仲,你还有何话要说?”
片刻之前他还以“家主”二字尊称温师仲,此刻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候,虚伪的客套已是无谓,便直呼其名起来。
温师仲谨记杨四的吩咐,否认道:“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胡说些什么,你要我说什么?”
荀三弃微微摇了摇头,嘲笑道:“温师仲,我一直以为你赤手空拳打下这一片天下,即便不是英雄,也算得上是枭雄了,岂料你居然敢做不敢认,行径直如无赖小丑一般,真是教人失望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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